小鳥茵

3/22大弟留言問我哪時候要回家，說爸爸很想我～我馬上訂好高鐵票打電話給爸爸說有有有，下個禮拜五4/1傍晚就會到家了。

4/1下午，竟然收到爸爸明知故問的可愛簡訊：「小姐，晚上回家吃飯嗎？」鳥爸平常不是會傳簡訊的人，想到他一個注音一個鍵的按，就覺得很感動又有點滑稽。我回他：「當然啊黑狗建，我六點半到高鐵站～叫你老婆煮點好吃的喔哈哈哈～」。

下午五點，風塵僕僕抵達台北高鐵站，才想說上車坐定後要打給鳥爸報備時，爸好像跟我心有靈犀一樣就打來了，問我有沒有平安到高鐵了嗎？有沒有忘記？再次跟我確認幾點會到，就怕我多等一分鐘。如果高鐵6點到站，我通常都會跟爸說6點15分，一方面從月台走到站外需要幾分鐘，一方面是我知道爸都會提早到，捨不得讓我等，所以乾脆騙他，讓自己多等一下沒關係。也幸好高鐵一向準時，如果搭台鐵的話，我可能就要謊報延後兩小時了吧。

坐上爸爸的車，爸說他剛打給我時也在準備出門，我問怎麼那麼早，他說先繞去隔壁鄉鎮買一大盒我喜歡吃的生魚片要請我吃啊，好不容易可以盡情的吃生魚片，我當然很高興啊，還跟爸說小傑說明天才回家，他吃不到生魚片哈哈哈，真是「大姊回家吃生魚片，小弟回家吃......吃大便好了哈哈哈～～～」。爸雖然說我很髒，但也是笑得很開心，溺愛之情溢於言表。

還說昨天他跑去二姑姑家，塞錢請姑姑一早去市場買些牛肉，還指定要好吃的半筋半肉部位，央請手藝很好的姑姑燉牛肉湯給我喝。阿～回家真好，有個愛我的爸爸真幸福，我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啊～就算他幫我改名改成王明珠，我應該也會欣然接受吧。（爸你知道我在開玩笑吧）
路上媽媽還打電話來我們開到哪了，我說快下交流道了，媽說好就掛了電話，爸說媽應該是要準備炒最後一道青菜了，這樣我才有熱騰騰的菜可以吃。到家時媽媽果然煮了滿滿一桌，我想說也煮太多了吧，結果還是全都吃光了，而且飯桌上的話永遠比飯多。

比如說我問爸為什麼問完我要不要吃生魚片時，又問了要不要吃荷包蛋？荷包蛋那麼普通的東西有必要特別問嗎？爸推說大弟說想吃啊～。我突然想到我們家的人很愛吃蛋，所以特地叮囑爸媽，超過30歲之後要注意一天別吃超過一顆蛋喔。

爸：「蛤～為什麼？可是我最近變瘦了內～」
鳥：「這不是胖瘦的問題！蛋黃的膽固醇很高，所以要少吃。」
話語一落，鳥媽又搶著說：「那我可以吃，醫生說我低膽固醇～」
弟：「為什麼你低膽固醇？」
鳥：「對啊為什麼你低膽固醇？」
爸：「因為媽媽生肖屬D～（豬的台語）」

反應也太快，所以爸一講完大家都瘋狂大笑。爸還很得意的跟我說：「你可別又給我寫上網路內，不然我的知名度會扶搖而上～」連扶搖而上都說的出來，爸如果再接一個撥瀏海的動作應該也嚇不到我了吧。


我之前從媽媽那裡補了一件衣服來穿，長版黑色薄紗半透明洋裝上綴絨布黑蝴蝶，檯面上的理由是她已嫁做人婦，小孩都那麼大了，穿這麼暴露的衣服還有沒有天理啊？真正的理由是那件衣服還滿好看的，黑色穿起來顯瘦，薄紗又略帶性感，重點是我穿得下耶耶耶～～（我比鳥媽高十公分而且又比她胖）。現在胖了之後都覺得衣服只要穿得下遮得住就好，如果還能穿得好看根本是上蒼恩賜（莫名變得感恩又知足也算好事），所以來到繁華的大都市，反而一改以往在書店花枝招展的樣子，整個人都樸實起來，有種從三立都會台轉到大愛台的感覺，是在做點燈嗎我？

所以那次我不只偷媽媽買的毛巾肥皂跟牙膏，很可恥的連媽媽的衣服都偷，直接從女兒賊的身份晉升到女兒大盜。最可悲的是我穿去上班時，欲蓋彌彰的跟同事說這件淫蕩的衣服是我媽媽的不是我喔，同事竟然還說你媽的品味好好喔，比妳還飛炫耶～明明是在稱讚我娘，但為什麼我很想衝去頂樓大喊啊幹？

這次又看到媽媽穿了一件明明是深咖啡色但卻很透明的衣服，忘記是大弟還小弟先發現的，我也開始哇哇叫的接棒把這件事發揚光大，姐弟仨就一直在廚房指責我們的生母穿得很誇張，而且當時媽還在下水餃給我們吃，我們卻群起圍攻她的服裝，幸好媽媽脾氣很好，以後如果是拎北在下水餃，小孩在旁邊吵的話，我沒有壓著小孩的頭一起下鍋子，只是叫他們吃自己的話應該就算很有修養，窩密陀佛了吧。

鳥媽不愧是可以隨時隨地唱跳起愛神的女人，我們說她衣服透明她狡辯哪有，明明就看不到，我們問她是不是穿黑色不辣甲，她還一副遇到小白兔路上巧遇淫魔的表情問說我們怎麼知道，馬的當然就是看得出來啊，不然是我們早上躲在衣櫃偷看她穿什麼嗎？媽媽那一輩的人沒有穿內搭被心的習慣，衣服都只穿一件，走一個有穿就好，自然就是美的路線。大弟看著看著看到出神了還誇獎說媽媽都沒小腹耶，鳥媽明明就爽翻天了還喜孜孜的摸著平坦的肚子說她小腹很大耶，聽在我這真正的小腹人耳裡不禁氣結，那是國王的小腹嗎幹？

明明也沒我的事我卻忍不住惱羞成怒的大叫爸爸！「爸爸～～爸～～～你來一下！」從客廳把爸呼叫來廚房，「來看看你老婆穿那什麼衣服，不會太透明嗎？你覺得這樣好嗎可以嗎！！」看到爸爸來，我媽還一邊展示衣服一邊裝無辜的說哪有很透明啊，我照鏡子都不覺得啊，爸當然也是笑笑的說還好啦媽媽開心就好，想到之前媽裙子太長，爸還會說不好看，注意，是太長不是太短喔，我就應該要知道了。所以我媽這個看不出來五十二歲的女人持續喜孜孜的穿著她覺得很保守，但全世界都看的到她不辣甲顏色的衣服。

在家裡跟心愛家人吃吃喝喝笑笑，將近三天的時間卻覺得一下就過了，每次從家裡離開，心情總是百般複雜。我只要人在異地就很怕地震，很怕出狀況，但那個週末在家裡，看著新聞時不禁想著，就算當時有地震，只要是跟家人在一起，我應該也不會怕吧。週一傍晚下高雄找大婉，晚餐時爸爸來電，分開不過才三個小時，雖然爸爸只是問我吃飽了沒，但我知道說不出口的始終是不捨跟思念，爸爸還指名要跟大婉講電話，要大婉要帶我去吃好吃的。

跟一票好友吃飯聊天聊得盡興，十一點時跟大家道別。跟大婉騎車回家路上，當晚冷鋒過境，溫度驟降，爸爸電話裡傳來的聲音熱度言猶在耳，想到離家的自己，情緒竟也跟著溫度下滑消沉了起來。坐在後座跟大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這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默默的紅了眼眶。想起第一本讓我看到掉淚、講親情的書應該是《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有一段好像是Lily Franky在描述他的外婆家，所有的東西都是那樣陳舊、緩慢，一切的用品只會繼續累積歷史，壞了就修，破了再補，數十年如一日，時間在那裡好像停止了，但外婆卻一天一天的老去，唯一嶄新的東西只有牆上一天斯掉一頁的日曆。

離家的遊子像是風箏，縱然會有對家人的不捨眷戀，但每天在外接受各色新事物的衝擊、環境的轉換跟忙碌的生活，偶爾沖淡忘記那份想念。一直守在家鄉的父母卻日日心心念念，偶爾扯扯手中的線，直到遙遠彼端傳來的強韌回應，知道孩子好好的也就夠了，飛得再高再遠也沒關係，然後持續等待下一次的相聚。

 這本非‧常‧好‧看


連假後距離快要兩週的今晚，我人正興高采烈的小小聲哼著歌，獨自霸占沒什麼人的松青二樓時，接到爸爸來電問我在做什麼，我說在挑醬油，爸問說我又沒廚房，買醬油是為什麼，心情不好想不開嗎？我說在減肥啊，有讀者建議可以煮鹹的燕麥，加點醬油跟肉鬆聽說很好吃，我還說下次回家要偷一包爸爸心愛的肉鬆，爸說如果我要吃，直接一箱給我也沒關係，哪還用得著偷。

上次有跟爸爸說起之後打算要去學日文，還開玩笑的問他要不要贊助我五千塊，疼我入心的鳥爸當然一口就答應了，當場就要掏錢給我，我連忙推說現在不用啦，以後要去學的時候再說吧。結果爸爸好像一直掛在心上，今天打來原本還跟平常一樣嘻嘻哈哈的，但話鋒一轉突然問我去報名日文課了嗎？他很擔心我錢不夠用會讓自己受苦，還叮囑我如果錢不夠要說，千萬不可以虐待自己，他明天先叫媽媽匯一筆錢給我之類的，不然他想到我身邊都沒有錢，他實在擔心到很難過。

連珠砲彈的說了一堆，我沒想到一句開玩笑的話會讓爸爸惦記那麼久，趕緊說我的錢很夠用啦，然後連忙說了一堆過得很好啊，工作也順利，魚頭叔叔跟Amego很照顧我，明天又要去白吃白喝之類的話，試圖讓爸爸放心，再三保證一切都非常好，唯一的挫折只有瘦不下來而已，才總算開開心心的讓爸爸掛掉了電話。

講電話時我已經有點鼻酸了，掛掉電話後立刻離開松青，一路上咬緊牙關快步疾走，眼眶水位迅速的滿到警示線，兩分鐘後走到巷口，確定不會遇到任何人就開始容忍眼淚溢出眼眶；到達住家門口要掏鑰匙時，才發現整個手背沾滿淚水，手摀著鼻嘴爬上四樓，怕嚇到其他樓層的人，進了房間之後才放任淚水肆虐。我還以為只有小嬰兒才會哭到眉毛都紅了，照到鏡子才發現原來就算長大成人之後也會。

長越大，離家越遠，思念惦記家人的程度也呈正相關的倍數成長，我常反覆想著那些離家的片段。我不是個愛哭的人，但電視電影裡任何跟情親有關的內容，永遠可以毫不費力的騙到我來不及擦的眼淚，連緯來日本台有個爸媽讓小孩自己出門買東西的節目，都能讓我在三分鐘內落淚。之前不小心在公司裡點開朋友結婚的影片，看到新娘拜別父母，爸爸講到哭出來的那一段，雖然才看一點點就馬上關掉，還是害我默默的在公司失控的哭了；回家後仍不忘從頭看起，一個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怪可憐的，想著以後如果是我的話應該哭慘了吧。也或許是因為終於有人要娶我所以喜極而泣也不無可能啦。

婆娑淚眼稍事平復後，打算傳個簡訊給爸爸，才打第一個字就又淚如雨下，女人如果是水做的，想家的女人應該就有太平洋的蓄水量吧。「親愛爸爸，我對自己很好，你別擔心，每天都吃很飽（比較擔心吃太飽），薪水雖然不夠用來買房子，但衣食無虞很夠了！你才要少抽點菸，別讓我擔心喔。」哭哭停停的才把簡訊打完，然後寫這篇的時又止不住的間歇性掉淚，真是有完沒完哪。好好的也沒什麼事，淚腺卻著猴的像膝反射一樣控制不了，害我現在頭好痛，不過明天起床又是一條硬漢，只好來去睡了，晚安全世界。

我愛爸爸，我愛媽媽，弟弟們不說我胖的時候我也愛他們，我愛頭叔小寶Amego，我愛大家（當然某些人例外你知道的）。


 PS.補上一段我看22秒就會鼻酸的影片